枝伊偶尔要加班,晚饭在公司饭堂解决,十点过后才会回到家。接到枝伊发来的会晚归的信息,周曼原是想给枝伊准备宵夜的,但枝伊拒绝在睡前吃东西,周曼便作罢,转而去花店买了一束茉莉花。
枝伊回到家时,周曼正坐在沙发上修图,大腿放着一个抱枕,垫高笔记本电脑。
周曼似乎正在处理关键细节,听到声响后只抬头朝枝伊笑了一下,欢迎枝伊回来,便重新将注意力放回工作中。
枝伊不太满意周曼对她的欢迎,黏糊糊地挨到周曼身边坐下,脑袋一歪就靠在周曼肩窝里,让鼻子倚在周曼的颈侧,洗过澡的周曼闻起来特别可人。
她们用相同的沐浴露,但留存在身上的香味不太一样,她喜欢周曼身上的味道,很温暖,像浑身被毛绒被子裹住,让人既放松又想打滚撒欢。
周曼已然对这种亲近行为很是习惯,只缩了缩脖子说有点痒,目光还是没有离开电脑屏幕。
枝伊瞥了一眼屏幕里的照片,不服气地皱眉,突然耍小性子,将周曼腿上的抱枕和电脑都拿开,放到沙发的另一边。
周曼不知所以,愣愣地问:“怎么了?”
枝伊没回答,径自躺到周曼腿上,额头挨着周曼的肚子,半张脸埋进周曼的体温里,满足地闭上眼睛用脸蹭着周曼,舒服得直哼哼。
她的一边手搂着周曼的腰,缓慢摸索着周曼的腰侧和背,评价道:“长点肉比较好,你以前太瘦了,看着就可怜巴巴的。”
周曼僵硬地抬起双手,仿若在投降,低头瞅着枝伊好一会儿,才缓缓放下手,轻轻按揉枝伊的后颈帮她放松,说:“我大学的时候跟着社团锻炼了四年,体格好了点,不像以前那么弱不禁风了。”
枝伊哼哼唧唧着什么,用了点力搂紧周曼,将自己与周曼贴得更近。
周曼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枝伊,不禁笑道:“撒什么娇?”
枝伊孩子气地抱怨道:“加班好累呀。”
“我买了可以舒缓神经的精油,等会儿你泡澡的时候加几滴到水里。”
“嗯,躺到舒服了再去洗澡。”
周曼对枝伊很是纵容,不在乎明天就要给客人的照片,不在乎自己被压得酸麻的腿,一直给枝伊按摩肩颈的肌肉,脸上挂着微笑。
晚上她们接吻了。
熄灯时她们还像平时那样平躺在各自的位置,分处床的左右两边。但一分钟后,枝伊翻身面对着周曼,一会儿朝着周曼的方向挪动一下,最终整个人都蜷缩在周曼身边。
周曼觉得今晚的枝伊与众不同,又问道:“你怎么了?是有话要对我说吗?”
枝伊依旧没有回答,挨着周曼,一边手搂着周曼的腰,似乎觉得不够,又去摸索周曼的耳垂和颈侧。周曼被她摸得起了一点鸡皮疙瘩,微微侧头想避开枝伊的摸索,但枝伊没有放过她。
周曼感觉到枝伊的气息轻轻拂过她的脸颊,属于枝伊的淡淡的香味近在咫尺,稍微比她低一些的体温始终依偎着她,这么让人心动的接近,周曼叹了叹,不再抗拒。
周曼稍稍侧过脸,想询问枝伊是不是被她的低质量睡眠传染了,突然难以入睡。
话未出口,嘴唇上却突然添了一点温软的触感,很轻,很短暂,似是而非,仿佛一次稍纵即逝的美梦。
周曼困惑地皱起眉,正想在昏暗中辨识清楚眼前的身影,却眼睁睁看着她靠近。又是一下,那种触感在她嘴唇上停留的时间长了些,像一抹被阳光晒得暖洋洋的云落在了嘴唇上,还带着些许柔雾般的水汽,软得似乎一抿就融化。周曼的心都颤抖了。
枝伊在探索亲吻她的感觉,很认真,很专注,枝伊的一边手抚着她的脸侧,固定着她的脸,轻轻的几次碰触过后,枝伊用舌尖一点一点描绘她的唇线,她微微张开嘴,那舌尖便探进她的唇内。
卧室太昏暗,周曼再怎么睁大双眼也看不清枝伊此时的模样,眼睛看不到,便只能用心去看。
那樱桃一般的嘴唇,亲吻了她。
幻想出来的画面让周曼全身剧烈地抖了一下,仿佛在挣扎,枝伊便放开了她的脸。
周曼太过激动,说话的语气好似带着哭腔,她问:“你喜欢吗?”
枝伊又搂着周曼的腰,应道:“喜欢,很喜欢,你是香喷喷的,像一道甜品。”
周曼想起枝伊曾说过范晟浩抽烟,后来他因为枝伊不喜欢烟味,所以狠下心戒了烟,但烟味像一种令人厌烦的烙印存在于范晟浩身上。
枝伊低下头,倚在周曼肩窝里,额头贴着周曼颈动脉的搏动,低声叹道:“曼曼,我希望有人陪伴我。”
“我知道,我很高兴能够陪伴你。”
“离婚的流程还没有走完,所以刚才我出轨了,变成坏女人了。”
周曼闻言,轻轻笑了:“那怎么办呢?”
枝伊也笑着:“不怎么办,我可以再坏一点。”
然后她们接了一个唇舌缠绵的吻。
枝伊微喘着气,嘴唇贴着周曼的嘴角说:“有很多时候我只是单纯地想接吻,而不是想献身。步调不一致的情况下,总是比较焦急的那一方掌握主动权,而想要细水长流的一方只能迁就,他是我的恋人、丈夫,出于对我们之间的关系着想,我总是不好意思拒绝他。”
周曼睁开蒙着一层薄泪的眼,意识模糊地听着枝伊的话,无法思考,随口应道:“男生很难掌握取悦女生身体的方式,天生对此道比较愚钝或是根本不用心、不在乎,不说全部如此那么绝对,至少也是大部分。”
“但是我,出于各种原因,纵容了他们的无知……”枝伊更紧地抱着周曼,含糊道,“曼曼,我困了。”
周曼回抱枝伊,轻抚枝伊的背,柔声说:“那就睡吧。”
枝伊半边身体都躺在周曼身上,这份重量对周曼而言难以负担,她不可能睡着。枝伊倒是很快熟睡过去,有节奏的一呼一吸从枝伊身上出发,跨过一步,在周曼的身上重演,她很担心她的心跳声把枝伊吵醒,担心得越来越紧张,心跳声越来越大。
而在这一段无法进入睡眠的时间里,周曼总会不由自主回想起刚才的吻。心跳声更大了,她不知道接吻是否代表着枝伊对她的允许和接纳。
直到熟睡的枝伊翻身,不再压着周曼之后,周曼才逐渐昏沉睡去。
在A市的工作量少,加上和枝伊一起生活,心情放松,周曼的睡眠情况改善了许多,每天晚上都能自主入睡,并且能够拥有持续四个小时的质量不错的睡眠。
第二天周曼问枝伊:“接吻代表着什么?”
枝伊思索许久,答道:“我这么做的时候其实没有确切的称得上原因的考量,纯粹是我觉得想亲你,就亲了。但之后再去思考用意的话,我认为是对我们双方感情的一种确认。”
“已经确认的内容是什么?”
枝伊很坦诚:“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喜欢你,但我可以接受你。”
周曼意识到这不是对她的情感的明确答复。她稍有些失落,并且前所未有地冷静了下来,她来到枝伊的家之后从未像此刻这样冷静。她同枝伊说:“我并非无所求,我和别的人一样,渴望从你这里得到些什么。”
“你渴望得到什么?你总不会渴望从我这里得到生育资源、身体、钱财、落脚之地、工作机会等等的东西。”
“我已经得到了,远在我们还在念高中的时候,我就得到了。”周曼认真地说。
周曼将时间倒回她们都念高一那年,告诉枝伊,她如何对她念念不忘。
在这么漫长的时间里独自维护自己的爱恋,是一种无与伦比的壮举,枝伊对此感到震惊,亦有惭愧之意——在她没有注意到的时刻,她已经获得了最伟大的爱。她错过了那些宝贵的时刻,这将成为她此生难以释怀的遗憾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