太阳早早地隐匿到了山峦之下,华灯初上,纷繁的灯光交相辉映,蔓延出一条明亮、蜿蜒的烟火人间。街边店铺门前摆出了一张张餐桌,点餐、聊天的喧闹声不绝于耳、热闹非凡。
烧烤店门前的一张大圆桌前,围坐着五六个少年人,菜单在他们手里传一遍,几乎都每样菜品前都打上了勾。
菜单传到徐书朝手里,他喜欢吃的已经被牧诀手快地点了,他便勾了几样蔬菜,点了饮料,才将菜单递给服务员,服务员对着菜单跟他们确认了一遍才离开。
徐书朝拿着湿巾继续擦自己面前的桌子,侧目看了眼牧诀和他一样的动作,眼底带上了些笑。
程可给对象发完消息,一抬头就看见对面这俩人如出一辙的东西,说:“哎,你们记不记得小时候阿诀非要睡朝朝房间的事情?”
几个人一听,下意识朝着徐书朝和牧诀看过去,见到他俩一模一样的擦桌子的动作,都道:“当然记得,这事儿的起因还是你呢。”
牧诀听他们又要揭自己的老底,把手里的纸巾一扔,不耐烦道:“一天不编排我就难受是不是?”
“怎么能叫编排你呢?我们只是实话实说而已。”廖璟嘻嘻哈哈道。
“就是就是,这叫情景再现。”闵思碰了碰旁边徐书朝的胳膊,“你说对吧,朝朝。”
徐书朝扔掉湿巾,一点头,道:“对。”
他这么一说,另外几个人可就不客气,七嘴八舌地就说起了幼年时候的事情。
幼年时,几家都住在同一个小区,后来由于各种原因,都陆陆续续搬走了,只有徐书朝和牧诀两家一直住在这里。
大概时他们五六岁的时候,程可的爸爸妈妈需要出差几天。原本打算把小程可送到爷爷奶奶家里,恰好几位小朋友过来找她玩,小程可就说想要和朝朝一起住。
四位大人通过电话,程爸爸和程妈妈就把程可打包送到了徐书朝家里。
白天几位小朋友一直混在一起玩,满小区的跑着、闹着。前一天刚下过雨,小区新修的花坛里积了不少水。花坛里还没种花,四个小孩鞋子一脱,爬进花坛里,徒手挖泥巴、打“泥”仗。
另外两位小朋友——朝朝和程可——觉得花坛里很脏,也觉得这四个小泥人很脏,远远地躲着他们,不和他们一起玩。
到了晚上,几位家长出来找人,看见花坛里的泥人,两眼一抹黑,火气蹭的一下就上来了。
扬起的手抬得高高的,但没落下去——太脏了,打孩子都嫌脏。
五位家长各自领走了自己的孩子,小牧诀跟在妈妈和白阿姨身后,看到朝朝和可可手拉手回家,他也想和朝朝拉手。
于是凑到朝朝身边,用沾满了泥巴的手紧紧拉住了朝朝的手。朝朝身子一僵,感受到自己的手被·干了的硬泥巴蹭着,不到一秒钟就哇得一声哭了出来。
他不干净了,牧诀真的是太脏了,牧诀太讨厌了。
两位大人连忙回头看,沈盈的火气彻底被激了上来,把牧诀拉到旁边就是一顿揍。
白君乔知道自己的儿子最爱干净,一边安抚他一边连忙用纸巾给朝朝擦手。安抚好自己的孩子,又去旁边解救吱哇乱叫的牧诀。
一路上兵荒马乱,终于出了电梯到自家门前,白君乔劝着沈盈回去就别再打孩子了,刚才那一顿也够他受的了,朝朝拉着可可的手,带他先回家。
此时两人都还是小娃娃,按不到门锁,就站在门前等妈妈。小牧诀站在电梯里,看着朝朝和可可一起,又想起白天程爸爸和程妈妈背着可可的小书包到朝朝家里。
趁着妈妈和白阿姨不注意,一溜烟跑到朝朝面前,看到朝朝抗拒地往旁边躲,在朝朝面前刹住车,没敢再往前,问朝朝:“可可为什么跟你一起回家?”
朝朝虽然还生气他用脏手拉自己的事情,但还是乖乖说:“可可今晚和我一起睡。”
“我也要和你一起睡。”小牧诀往朝朝面前走了两步,激动地说。
朝朝立马皱起眉头,奶声奶气地果断拒绝:“不要。”
“为什么?”
“你太脏了。”
小牧诀瞬间就绷不住了,他哪里脏了?!
他伸出自己沾满了泥巴的手,对朝朝道:“你看我不脏啊!我很干净的!”
说着,还往朝朝面前凑,朝朝身后就是门,根本没地方躲,眼看着小牧诀离自己越来越近,吓得又扯着嗓子哭了起来。
白君乔和沈盈听到声音,连忙跑过来查看。沈盈一把把小牧诀拽过来,道:“你又干什么?!”
小牧诀挣扎着要挣开沈盈的手,嚎叫道:“我要和朝朝一起睡觉!”
朝朝原本都被白君乔哄好了,听见小牧诀的话,嘴角一撇,眼底就蓄满了泪水,牧诀太脏了,他不要和牧诀一起睡。
“睡什么睡,跟我回家。”沈盈忍着火气,要拉着小牧诀。
小牧诀哪肯,生怕自己回家被沈盈打、又怕自己回家了,朝朝就关上门不让他进去了,就地在地上坐下,抱着沈盈的腿开始哭,嚎叫着晚上要和朝朝一起睡觉,被沈盈扒拉开,就顺势躺到地上,一边打滚一边喊,跟个泼皮无赖似的。
他这么一滚,朝朝愣愣地看着,没见过这么无赖的场面。沈盈被他嚎得头疼,拿出手机准备给牧诚打电话,小牧诀一见情况不对,连滚带爬地跑到朝朝面前,双手合十,诚恳道:“朝朝朝朝,求求你,让我和你一起睡觉吧。一会儿我爸下来会打死我的。求求你求求你,朝朝朝朝你最好了!”
朝朝还没反应过来,面前这个小泥人带给他的冲击力实在太大了。
小牧诀见朝朝没反应,又转身去求自己的妈妈:“妈妈我也要和朝朝一起睡觉,让我和朝朝一起睡觉好不好?求求你了妈妈!”
沈盈实在没脸看自家孩子这没脸没皮的样子,面上难堪得不行。她和牧诚好歹都是高知分子、在公司也都是有头有脸的一把手,怎么会生出牧诀这种玩意。
牧诚走安全通道从楼上下来,看见小牧诀一身泥巴,嘴里还嚎叫着,拳头一下子就硬了,快步走下来。小牧诀看到牧诚下来,意识到自己今天玩过头,立马转身抱住白君乔的腿,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,道:“白阿姨,我爸爸要打我,我不想回家,我想和朝朝一起睡觉。”
白君乔一时也有些无措,她一直都知道牧诀有多顽皮,但今天还是第一次见到这么大的阵仗。
牧诀见白阿姨救不了自己,又扑到朝朝面前,可怜巴巴地喊徐书朝。
朝朝心软了。
至此,小牧诀登堂入室,和朝朝睡在了同一张床上。与此同时被朝朝强制养出了爱干净的好习惯,并且一直保持至今。
徐书朝津津有味地听着另外几个人编排牧诀,听到他们说到有出入的地方,还贴心地帮忙纠正一下。
牧诀臭着一张脸,他越阻拦这群不要脸的狗东西就越起劲,夹着嗓子学他那时候说话。
他们说话时都没压着声音,挨着他们的另一张桌子前坐着不少人,有个胆大的姑娘起身过来,往他们桌子上放了两罐可乐,看向徐书朝,调侃道:“小帅哥传授一点调教经验呗,我男朋友也不怎么爱干净。”
徐书朝忽视众人看热闹的眼神,瞥了眼牧诀,半真半假道:“打一巴掌,给个甜枣就好。”
“喂,说什么呢?”牧诀眉头紧皱,不满道:“你当训狗呢?”
徐书朝弯起眉眼,目光一瞥他脖子上挂着的黄铜牌,不接他这话。
不多久,程可的女朋友匆匆赶来。她在程可旁边坐下,道:“不好意思,在学校耽误了点时间,来晚了。”
她们下午比完赛,跟着学校安排的车回了学校。女排是一中的学生赢了比赛,校长和主任亲自给她们颁了奖状、发了奖金才离开学校。
服务员开始上菜,几个人边吃边聊,文绮性子活泼又健谈,众人第一次见面,也不觉得尴尬,都很聊得来。
吃到一半时,旁边桌子咋咋呼呼地来了一群人,却是赵翰和他的朋友们。
两边的人都没想到会这么巧,牧诀和廖璟昨天刚被赵翰坑了一把,赵翰又被学校叫了家长,几个人看对方都是鼻子不是鼻子、眼睛不是眼睛的,气氛骤然紧张了不少。
文绮惯会察言观色,猜到他们可能有矛盾,但并未多说什么。她不知道那边其中一个男生就是赵翰,不然她也没什么好脸色了。
几个人都顾念着他们和文绮是第一次见面,十分默契地忽略了旁边桌子的人,几句话又把餐桌上的氛围活跃了起来。
众人吃好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,文绮起身去结账。徐书朝把自己的书包塞给牧诀,他手上沾了油,刚才擦桌子的时候把湿巾用完了,得去找个洗手的地方,解决一下手上的油渍。
她俩前脚刚走,赵翰后脚就拿着一杯饮料到了程可旁边,顺势在程可旁边、文绮的位置上坐下,道:“程可妹妹,请你喝饮料?”
文绮结好账,碰到洗完手出来的徐书朝,互相打了个招呼,一前一后往外走,还没走到门口,就听见外面传来吵闹声,紧接着就是一阵劈里啪啦砸东西的声音。
徐书朝越过文绮,快步往外走,文绮见状也连忙跟上。外面已经混乱一片,本就有着怨气的两批人已经打了起来。
他没怎么犹豫拎了旁边的凳子就朝着那片混乱走了过去,他刚走近,就被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牧诀拽住了胳膊,把他手里的凳子夺过去扔到了一边,对徐书朝道:“哪次打架用你出手?”